桓玄辅政,欲沙汰众僧,与僚属教曰:夫神道茫昧,圣人之所不言。然惟其制作所弘,如将可见。佛所贵无为,殷勤在于绝欲。而比者陵迟,遂失斯道。京师竞其奢淫,荣观纷于朝市。天府以之倾匮,名器为之秽黩。避役钟于百里,逋逃盈于寺庙。乃至一县数千,猥成屯落邑聚,游食之群,境积不羁之众。其所以伤治害政,尘滓佛教,固已彼此俱弊,实污风轨矣。便可严下:在此诸沙门,有能申述经诰,畅说义理者;或禁行修整,奉戒无亏,恒为阿练若者;或山居养志,不营流俗者,皆足以宣寄大化,亦所以示物以道,弘训作范,幸兼内外。其有违于此者,皆悉罢道。所在领其户籍,严为之制,速申下之,并列上也。唯庐山道德所居,不在搜简之例。
答曰:佛教陵迟,秽杂日久,每一寻思,愤慨盈怀。常恐运出非意,混然沦胥,此所以夙宵叹惧,忘寝与食者也。见檀越澄清诸道人教,实应其本心。夫泾以渭分,则清浊殊流;枉以直正,则不仁自远。推此而言,符命既行,必二理斯得。然后令饰伪取容者,自绝于假通之路;信道怀真者,无复有负俗之嫌。如此,则道世交兴,三宝复隆于兹矣!贫道所以寄命江南,欲托有道以存至业,业之隆替,实由乎人。值檀越当年,则是贫道中兴之运,幽情所托,已冥之在昔。是以前后书疏,辄以凭寄为先。每寻告慰,眷怀不忘。但恐年与时乖,不尽檀越盛隆之化耳。今故咨白数条,如别疏。
经教所开,凡有三科:一者禅思入微,二者讽味遗典,三者兴建福业。三科诚异,皆以律行为本。檀越近制,似大同于此,是所不疑。或有兴福之人,内不毁禁,而迹非阿练若者。或多诵经,讽咏不绝,而不能畅说义理者。或年已宿长,虽无三科可记,而体性贞正,不犯人(《弘明集》作“大”)非者。凡如此辈,皆是所疑。今寻檀越所遣之例,不应问此。而外物惶惑,莫敢自宁,故以别白。
夫形迹易察,而真伪难辨,自非远鉴,得之信难。若是都邑沙门,经檀越视听者,固无所疑。若边局远司,识不及远,则未达教旨,或因符命,滥及善人,此最其深忧。若所在执法之官,意所未详,又时无宿望沙门,可以求中。得令送至大府,以经高鉴者,则于理为弘。想檀越神虑,已得之于心,直是贫道常近之情,故不能不及耳。
若有族姓子弟,本非役门,或世奉大法,或弱而天悟,欲弃俗入道,求作沙门,推例寻意,似不塞其清途。然要须咨定,使洗心向味者,无复自疑之情。
昔外国诸王,多参怀圣典,亦有因时助弘大化,扶危救弊,信有自来矣。檀越每期情古人,故复略叙所闻。